冰与雪之歌：全球变暖中的因纽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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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icle><section data-type="rtext">在难以预测的气候逼迫下，土生土长的因纽特社区不得不开始调整他们的传统生活方式。马丁·史瓦克(Martin Shiwak)开着摩托雪橇上沿冰冻的海岸线前行，身后坐着他8岁的儿子戴恩(Dane)，后者忽然指向了由矮小的云杉木堆砌起来的一堵墙。马丁关掉引擎，跳下摩托雪橇，然后拿出了0.12口径的猎枪。他把武器递给儿子，两人在摩托后蹲伏下来。戴恩迅速开了两枪，两只隐匿在树丛后的山鹑应声倒了下来。戴恩跑过去把两只鸟的尸体拖了回来，用它们的鲜血温暖着冻僵的双手，耳旁来自北大西洋的冷风还在呼啸着。马丁是因纽特人中优秀的陷阱手和猎人，他在拉布拉多地区的荒野中长大。现在，他每周都会带上儿子外出打猎，想把自己在这片土地上习得的知识传给下一代：如何收集柴火、如何渔猎，如何在这片冰与雪的土地上安全地生活下去。但是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img src="//himg2.huanqiucdn.cn/attachment2010/2018/0730/17/15/20180730051519563.jpg?imageView2/2/w/1260"/>加拿大里戈莱特(Rigolet)附近，八岁的戴恩·史瓦克正在用他猎杀的山鹑尸体为双手取暖。摄影师：达伦·卡拉布雷泽(Darren Calabrese)根据加拿大渔业与海洋部的数据，拉布拉多地区濒临的海洋正以预想不到的速度变暖。来自鹅湾(Happy Valley-Goose Bay)的气象学家罗伯特·魏(Robert Way)表示，这个地区的气候稳定性极差，短期内变化极大的天气很多时候会放大或是掩盖气候的变迁。与历史数据比较，该地区的冬季已经缩短了六周，海面冰覆盖率较十年前下降了三分之一。“如果你关注从上世纪80年代至2015年的气候变暖速度，就可以发现这里是世界上变暖最快的地方之一。这不由得令人十分担忧，”魏表示。<img src="//himg2.huanqiucdn.cn/attachment2010/2018/0730/17/15/20180730051530439.png?imageView2/2/w/1260"/>在加拿大因纽特人聚居地中，里格莱特原本是最南方的贸易港口，但正在消失的冰层和难以预料的气候意味着，这里的居民需要适应全新的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曾经世世代代的因纽特人那样，德里克·波特(Derrick Pottle)也是一名陷阱手和猎人。他的生活就是与荒野、鲑鱼、鳟鱼、莓果以及海豹打交道，就像8000年前居住在汉密尔顿湾(Hamilton Inlet)的先祖一样。但波特担心，他从老一辈因纽特人身上学到的技能将很快变得无足轻重。比起渔猎得来的食物，越来越多的因纽特人变得依赖于从商店里买来的经过加工的食品，它们更加安全，也更易获得。波特的祖先从未体验过现在这种日子，当时整个北拉布拉多地区都被冰雪覆盖，而现在气候的变化让这里已经完全不同。巨大的冰块正在融化，越发常见的严峻天气下，外出变得更加困难和危险，因纽特人的居住地和他们的打猎场距离越来越远。在里格莱特，并没有道路可以通向其他因纽特人社区，所以人们长期以来依靠冰轨来运送物资。而现在他们的“生命线”正变得愈发“不可靠”，突然融化的冰轨、无法承重的冰面和危险的缺口都是全新的挑战。“我看到这些改变正在影响我们的生活方式，”波特说。“海洋和冰雪，都不是以前那样了。你再也不能安全地出行，海岸附近都是如此。我们就是活生生的见证者。”另一些变化则更难以察觉。夏天变得越来越短，并且充斥着恼人的黑蝇群。努纳武特(Nunatsiavut)一位地区官员麦克琳-谢泼德(McLean-Sheppard)甚至声称，她发现这些昆虫甚至在每年更早的春天就已经来到。“我当时正开着自己的卡车，一大团‘黑云’就这么突然撞到了我的挡风玻璃上。我只能打开雨刷把它们清理干净，后来才意识到，那些都是黑蝇，”她说。“以前我们在六月底才会看到第一只苍蝇，现在它们五月就来了。”里格莱特的渔民称，海湾里已经出现了许多新物种，有鸬鹚，有鲨鱼，也有海龟，它们都是随着温暖的海水，追逐着食物来到此地。而因纽特人赖以生存的重要食物来源，同时也是防水衣物绝佳材料的海豹，在海冰不断融化后，已经迁徙得越来越远。很多人认为，该地区驯鹿数量的下降也应归咎于气候的改变。还有一些变化则更难意识到。麦克琳担心拉布拉多的结冰海岸将会变得更加脆弱，这使得失去打猎机会的因纽特人越发担忧。去年冬天，海湾直到2月才完全结冰，比以往晚了几个月。“渔猎变得异常艰难，因为他们很难登上这些脆弱的土地。没有了浮冰，他们感觉‘寸步难行’，”麦克琳说。在拉布拉多海岸的因纽特社区中，外出渔猎是生活重要的部分。猎人们不光要保证自己家庭的用度，还要为年长者和无法打猎的人提供食物。他们会将打到的禽类、鱼类和鹿肉都贮存起来，每年还会猎杀两头北极熊分而食之。<img src="//himg2.huanqiucdn.cn/attachment2010/2018/0730/17/15/20180730051545333.jpg?imageView2/2/w/1260" data-alt="拉布拉多北部海岸一侧的因纽特人社区里格莱特，此处正对着汉密尔顿湾。摄影师：达伦·卡拉布雷泽"/>科学家称气候变化对因纽特人的影响意义深远。在他们聚居的这里，自杀率远高于加拿大全国平均值，社工们也因此担心一系列生活方式的改变会导致居高不下的酗酒和药物滥用。“对他们来说，这片土地不仅仅是土地，而是家庭，是血缘，是自己的一部分。因纽特文化都是从这里生发开来，”当地官员阿什莉·康索洛(Ashlee Cunsolo)表示。“当你是遭遇巨变的第一代人，再也无法追随祖先们的足迹，对于文化来说，这就是毁灭性的打击。文化传统在持续了数百年后可能毁于一旦。”康索洛带领的团队一直致力于当地气候变化和居民心理健康间关系的研究。她认为拉布拉多气候的快速变化导致了因纽特人焦虑、抑郁和悲伤情绪的增长，“他们能感觉到正在失去什么。”“这些变化正在带走上百年来这片土地上所积累的知识和智慧。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康索洛说。加拿大政府在上世界60年代推行的迁徙项目中，很多因纽特人被迫放弃了游牧生活，来到了更大的定居点里格莱特。而他们自己认为，“荒野求生”的本能才是因纽特人的血液基因。伊内兹·史瓦克(Inez Shiwak)在当地从事因纽特文化的保护工作，她这样形容离开村庄进入荒野的感受：“就像是新生儿呼吸到了世界的第一口空气”。伊内兹的父亲杰克·史瓦克(Jack Shiwak)是当地镇长，他表示老人们都已经注意到，从海面上刮来的风已经越发剧烈。这可能会引发遮天蔽日的暴风雪，导致很多居民无法找到摩托雪橇的轨迹。此类难以预测的天气使得部分因纽特人减少了外出前往远处贮藏木屋的次数，而这是该地区长久以来的一大传统。“直到五年之前，我们还会花上一周前往自己的贮藏木屋。但近两年就并非如此了，都是天气惹的祸，”杰克说。“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们知道事物在变化，但也会意识到我们阻止不了它，重要的是如何适应。”<img src="//himg2.huanqiucdn.cn/attachment2010/2018/0730/17/16/20180730051611387.jpg?imageView2/2/w/1260" data-alt="加拿大拉布拉多地区的因纽特社区，孩子们正在黄昏中玩耍。摄影师：达伦·卡拉布雷泽"/>村庄外数英里的冰封海岸线，马丁·史瓦克再次停下了自己的摩托雪橇，若有所思地望向不远处的海湾。阳光温暖得正好，猎人拉开了外套的拉链，这是他所经历过的最温暖的三月。他和这片荒野之地的关系如此紧密，但他意识到这种联系在被不断削弱。在这个冬天，马丁第一次没能去到临近的梅尔维尔湖(Lake Melville)设下捕猎陷阱，因为他认为那里的冰层可能不够牢固。还是在这个冬天，他第一次没能带领家里的年轻人走到远处的冰雪之中，让他们练习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渔猎技巧。马丁不知道等待着戴恩的将会是怎样的生活，他只知道儿子们越来越难依照父辈们的传统长大。拉布拉多的年轻因纽特人不得不自己摸索与这块土地相处的全新方法。对此，马丁无奈地表示：“我只知道以后将会变得完全不同。”</section></arti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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